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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书号 2025-03-06 02:23 7
120字春风拂过庭前老槐,新芽簇簇跃上枝头,将斑驳的窗棂染成翠色。檐角风铃轻响,惊醒了沉睡的桃枝,粉白花瓣簌簌飘落,在青石板上织就锦绣纹路。母亲掀开灶台木盖,白雾裹着艾草香漫过门槛,父亲蹲在菜畦间翻土,锄头敲碎冬日的寒冰。归燕衔来远方的暖意,在梁间修补旧巢,孩童追逐着纸鸢奔跑,笑声撞碎在琉璃瓦上。此刻的庭院像被时光浸润的茶盏,盛满人间最朴素的幸福,春色与温情在炊烟里交融,酿成醇厚的岁月滋味。
01老墙根下的迎春花在晨露中舒展,金黄花瓣坠着水珠,像母亲出嫁时箱底压着的金线刺绣。她总说春天最该晾晒被褥,把积攒的霉气抖落在阳光里,此刻棉絮裹着皂角香轻舞,恍惚又见少女时代的她,在晒场扬起碎花布匹,把整片蓝天都揽进怀抱。
02父亲用竹篾编的风车吱呀转动,将春风裁成八片会唱歌的翅膀。他教孙子辨认荠菜时的神情,与四十年前教我写字时重叠,沟壑纵横的手掌抚过青苗,土地便有了温度,那些深埋的种子,都是他写给春天的信笺。
03灶膛里的柴火哔剥作响,铁锅里翻滚的腊肉焖笋,是祖辈传下的春味密码。祖母用木勺搅动浓汤,絮叨着惊蛰该翻仓晾谷,她布满老年斑的手腕上,银镯碰着陶碗叮当作响,像极了屋檐融化的冰棱敲打铜盆。
04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兜住三两只迷路的蝴蝶,邻家阿婆坐在藤椅里纳鞋底,针脚细密如春雨斜织。她脚边的竹篮盛满新采的香椿芽,说是要送给刚搬来的小夫妻,让城里孩子尝尝春天的味道,这善意比任何花开都来得鲜活。
05放学归来的孩童蹲在墙根,用粉笔描画歪斜的柳条,麻雀跳过来啄食他们掉落的饼干屑。远处传来磨刀匠苍凉的吆喝,惊得晾晒的床单掀起波浪,主妇们探出头张望时,正巧望见丈夫扛着农具归来,裤脚沾满紫云英的碎瓣。
06晒场角落的碾盘覆着青苔,爷爷用草绳扎的扫帚轻扫,说要给归来的燕子腾地方。他总在清明前擦拭祖宗牌位,檀木纹路里渗出陈年香火气,那些被岁月磨平的姓氏,在春阳里泛着温润的光,像从未离开过这方庭院。
07井台边的青石板沁出水珠,小妹踮脚打水时,木桶撞碎井底的白云。她辫梢的桃红头绳在风里招摇,与墙头野蔷薇遥相呼应,母亲在厨房嗔怪她贪玩,却悄悄往搪瓷杯里多放了勺蜂蜜,春日的责备都裹着甜味。
08暮色漫过竹篱时,父亲点亮檐下的红灯笼,光影在砖墙上流淌成河。收音机里咿呀唱着黄梅调,母亲把新蒸的艾草团子码进青花碟,这样的夜晚不需要钟表,月亮的圆缺就是最准时的节气钟。
09后院的李子树落英如雪,祖父在树下修补犁耙,木屑混着花瓣落进茶碗。他说土地记得每个春耕的掌纹,就像老牛认得回家的田埂,泥土翻涌时的腥气漫过篱笆,惹得晾晒的芥菜也舒展叶片,争着要饮这春酿。
10 晾在竹竿上的蓝印花布随风鼓动,像要挣脱束缚飞向天际。阿婆说这是春天在试穿新衣,她取下布料时总要念句吉祥话,褶皱里抖落的阳光碎屑,恰好落进檐下孵蛋的母鸡绒毛里,孵出个金灿灿的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