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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书号 2025-03-06 08:36 7
深夜熬药的雾气模糊了玻璃窗,就像你总用温柔模糊我所有痛楚。发烧三十九度时,我看见你瞳孔里摇晃的星光,是比体温更灼热的银河。你说药罐里沸腾的不仅是当归黄芪,是经年累月攒下的牵念,把苦涩熬成蜜糖。这世间哪有什么灵丹妙药,不过是有人甘愿用体温焐热寒夜,在咳喘声里数着秒针守到天明。
凌晨三点递来的温水总带着你掌纹的温度,你说生病的人就像搁浅的贝壳,需要用耐心慢慢浸润才能重新听见海潮,可我知道你手背的烫伤是替我试水温时留下的月牙形勋章。
退热贴凉意沁骨时,你突然哼起二十年前的童谣,沙哑的调子穿过记忆长廊,恍惚看见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在诊所输液,那时你鬓角还没有落雪,却已经学会用糖果哄走我眼角的盐粒。
高烧说胡话那晚,你把我滚烫的额头贴在自己颈动脉处,说这样能校准心跳同频,后来在退烧的晨光里发现你锁骨处有片绯红,原来爱真的会留下具体形状的温度烙印。
咳得胸腔震颤时,你突然把手掌覆在我后背画同心圆,说这是小时候外婆教的止咳秘方,可你分明在每次我痉挛的间隙,偷偷用拇指拭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,像擦拭蒙尘的琉璃。
你说生病的人都是被命运折叠的信纸,需要有人慢慢熨平皱褶,却不说自己凌晨四点跪在佛前求来的平安符,早被掌心的汗浸得字迹晕染,香灰落在袖口结成暗红色的痂。
体温计摔碎的那个雨夜,你蹲着收拾水银的样子像在捡拾散落的星子,说汞柱升降不过是数字游戏,真正重要的是被角掖进的角度,和床头永远续着热气的搪瓷杯。
昏迷时隐约听见你在数药片,铝箔纸剥落的声响像极了童年折纸船,那时你总把苦药裹进糯米纸,如今我才读懂,生活给你的黄连你总是悄悄含化,只给我尝裹着糖衣的月光。
你说生病是身体在检修灵魂的故障码,却不说自己备忘录里记满我每次皱眉的间隔时长,字迹被碘伏染成淡黄色,像褪色的护身符层层叠叠压在枕头底下。
当我抱怨药太苦,你变魔术般从围裙口袋掏出桂花蜜,说这是向楼下阿婆学了整季才熬成的秋意,可你布满针眼的手背早泄露了真相——过敏体质的人采桂花要戴三层手套。
退烧后你说要去还愿,香烛铺老板笑问是不是孩子考研成功,你只是摸着褪色的平安绳微笑。其实所有神明都听见了,那夜你在急诊室走廊磕头时,额头与瓷砖碰撞的闷响比钟磬更虔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