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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书号 2025-03-06 01:59 13
月光漫过老屋檐角,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,母亲端出热腾腾的桂花酒酿,三姐妹的手指在糯米团里翻飞缠绕。二十年光阴如窗棂上剥落的朱漆,唯有院中那株并蒂石榴记得,每逢中秋总有三双叠合的手,将团圆的馅料细细包进月牙形的青瓷碗。岁月在掌纹里刻下深浅,却始终磨不灭血脉里流淌的糖霜,甜得能化开整个秋天的寒露。
姐妹是生命赠予的活页诗集,当你在异乡的站台翻开扉页,那些共同折叠的千纸鹤便会振翅而出,携着儿时藏在樟木箱底的玻璃弹珠,将思念化作铁轨尽头闪烁的晨星。
我们曾在褪色的老相册里种下誓言,说好要像河岸两株并生的木棉,任岁月冲刷根系始终交错缠绕,当某片花瓣飘向远方,另一朵会托起整条银河的月光,照亮归途的褶皱。
记得那年暴雨冲垮上学的小桥,大姐背着我涉过浑浊的溪流,二姐在前方举着漏风的油纸伞,三双脚印在泥泞里开出并蒂莲,如今每当生活泛起漩涡,掌心仍能触摸到那截温暖的脊梁。
厨房飘着母亲留下的艾草香,三个白瓷碗沿磕碰出清脆铃音,你舀给我半勺新腌的梅子露,我夹给你两片焦糖色的藕夹,这样的晨光不需要言语,蒸笼腾起的热气自会织就温柔的网。
二姐总在寒露前寄来手织的毛线袜,袜跟处藏着歪扭的并蒂莲,她说这是用老缝纫机轧出的星光,能暖着脚底走过人生冰棱,而我总在袜筒里摸到几粒故乡的桂花糖。
我们像三颗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,各自在水泥缝隙里扎根抽芽,但每逢月圆之夜,那些穿过电话线的呼吸声,仍会在耳畔长成连理枝,托住所有欲坠的星辰。
小妹出嫁那天梳着母亲留下的玳瑁簪,大姐颤抖的手指将碎发别进绢花,二姐突然发现我们都开始长出白发,像老屋墙缝里钻出的银线草,却在相视而笑时,忽然望见彼此眼里的少女。
病床前轮流守夜的日子,三个保温壶盛着不同火候的小米粥,你擦掉我袖口的药渍,我掖好你滑落的毛毯,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,我们重新学会用体温丈量亲情的刻度。
孙辈们追逐着跑过庭院,我们坐在藤椅上剥着新采的莲子,突然想起四十年前也是这样蝉鸣的午后,三个小脑袋挤在井沿边,争抢最后半块槐花糕的碎屑。
每年清明扫墓总会下一场太阳雨,三把黑伞在碑前开成并蒂莲,你掏出绢帕擦拭照片上的水痕,我摆上母亲最爱的酒酿圆子,雨丝穿过伞骨落在后颈,像谁温柔的指尖在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