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塘笼着青纱,月轮垂落银绦,夜色在涟漪间舒展成水墨长卷。石桥倒影被晚风揉碎,暗香随萤火游弋,莲蓬低首时惊起一串露珠。老柳絮语应和着蛙鸣,檐角铜铃轻晃,将星子摇落青瓷碗中。祖孙三代围坐竹榻,蒲扇摇出的旧事与新茶共沸,荷叶托着月光在瓷盘里流转,此刻圆满无须多言,只余檐下风铃叮咚,将福泽编入夏夜的经纬。

- 月色淌过三代人共用的青瓷茶碗,祖父用皱纹镌刻的族谱在茶烟里舒展,孩童捡起廊下剥落的朱漆,却不知那是老宅用百年光阴酝酿的糖霜,岁月从不曾薄待虔诚守候之人。
- 母亲总在端午前夕采撷带露的荷叶,糯米裹着陈年旧事在灶上轻蒸,蒸汽模糊了玻璃窗上的囍字剪纸,却让二十年前新婚时的柴火香愈发清晰,原来福气是能层层包裹的月光。
- 父亲修补藤椅时掉落的老竹篾,被妹妹编成装萤火虫的笼子,那些祖父年轻时劈开的竹节,在孙辈掌心化作流淌星河的灯盏,传承从不是沉重的责任,而是月光下悄然生长的竹鞭。
- 旧搪瓷盆里浮着的并蒂莲,原是去年沉在塘底的腐藕,淤泥里埋着三载春秋的默然等待,才换来七昼夜的惊鸿照影,生命最美的绽放向来需要漫长的蛰伏。
- 梅雨季总在墙根滋出绒绿的苔花,奶奶说那是老宅在续写它的年轮,如同她总把受潮的旧照片铺在石板上晾晒,让褪色的光阴重新吸饱人间烟火。
- 蝉蜕空悬在紫薇枝头,像被时光抽离的旧壳,父亲取下它放进檀木药箱,二十年后成为儿子书页间的琥珀书签,有些离别原是为成全更悠长的重逢。
- 青石井栏的绳痕深过祖辈的掌纹,打水的木桶曾载过民国时的月亮,如今手机的蓝光映着井底晃动的星子,新与旧在辘轳声中达成和解。
- 妹妹将凋落的玉兰瓣收进铁盒,三个月后打开竟是半盒褐色的月光,原来有些美丽需要死亡来成全永恒,就像老宅梁柱的裂纹里藏着百年风霜酿的蜜。
- 清明节总见白鹭掠过祖坟的柏树林,纸灰盘旋如黑蝶时,太公种的枇杷树正结着橙黄的果,死亡与新生在四月的风里跳着永恒的圆舞曲。
- 老座钟的铜摆晃过四代人的晨昏,它记得曾祖父迎亲时的爆竹红屑落在机械齿轮间,如今孙儿高考倒计时的数字在玻璃罩上反光,时间从不言语,只将故事铸成青铜的年轮。